大历史


读史 是一种发现

读史 是一种领悟

读史 是一种感触

渐渐的走过看演义与传奇的年龄

我开始静下心来读史

悉心回想一下

这么多年 古书看了不少

从《吕氏春秋》到《儒林外史》

从《六韬》到《阅微草堂笔记》

杂而不精 但为一时之兴

《战国策》没有看完

《左传》没有看完

二十四史更是无缘卒读

对于烟波浩渺的中华文化

我只不过是个懵懂孩童

不得一知 但存半解

所以对于黄仁宇的这本《万历十五年》

我自认没有什么底蕴能够去领会个中精要

然而当我在半个月的各种罅隙中东拼西凑的终于读完这本书的时候

还是不免一番感慨

在《渺小人且做渺小事》中我已经感慨过了对于中国积弊的深远与无奈

然而那只是柏杨作为一个现代人从文化认知与精神反思上给我的冲击

《万历十五年》则从旷远而纵深的历史角度给我新的启发

如他于英文版的命题所言

1587 a year of no significance

然而正是这无关紧要的1587

积弊将爆炸性的展现 变革空前的紧迫

作为天子神宗

万历没有励精图治的自由只有无为逃避的出路

作为一朝首辅

刚硬强势的张居正没能触及帝国的根本

宽厚温文的申时行没能维系王朝的平衡

作为文官

一心往古的海瑞实现不了尧舜再治的美梦

作为武将

善用时势的戚继光整饬不了衰颓腐朽的军营

作为思想家

崇仁却又自利的李贽也跳不出自相矛盾的困惑

这是一个依旧统一的帝国

幅员依旧辽阔 物产依旧丰饶

文化依旧深厚 历史依旧绵长

然而这个帝国已经在骨子里烂掉了

因为庞大文官集团的阴阳两面

因为崇尚古制反对革新的传统

因为诤言直谏与沽名钓誉的模糊

因为道德的绝对主宰和法制的完全缺失

不得不

这大概是最合宜的描述

熟读圣贤了然仁义却不得不中饱私囊以养家糊口

明辨长幼细认亲疏却不得不互相倾轧以求生恤己

皇帝不得不因循祖训墨守陈规

臣子不得不结党营私派系相争

百姓不得不放弃工商一心躬耕

这样的王朝

被战乱纷飞的日本的百十个没落武士纵横羞辱

在举倾国之兵后却在萨尔浒败给了白山黑水之间酋长制的建州

1587 这一年 西班牙的舰队跨国英吉利海峡开始远征英国

全世界海外扩张的大幕已经拉起

人类文明的发展开始飞驰

然而中国依旧沉迷于天朝幻梦中

依旧奉行着守土封疆 依旧继续着禁海锁港

这一年距离鸦片战争还远 距离甲午海战也还远

然而期间的首尾相关却已埋下了必然

这样的大背景下 这些历史人物无论煊赫还是清贫

都忽然的变得如此让人悲悯

贵为天子的万历 在张居正倒台后信仰破灭

然后又面对整个文官阶层的对抗与束缚

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万人之上的张居正 倾尽毕生精力推行的改革

却只能悲切的通过指使奏章然后授意准斥来实现

一旦身败名裂则全部幻灭改革尽成雪泥鸿爪

谨小慎微的申时行 兢兢业业却调和不了文官内部的矛盾

被一己私欲的各种人搞的劳神乏力疲于奔命

最后竟被许国一个阴招整的晚节不保众叛亲离

清廉到给老母过八十大寿买了几斤肉都能被全国风传的海瑞

一味的直来直去把自己搞成了清名满天下却只堪贡闲职的烫手山芋

志大才疏四个字就将他盖棺定论

严于治军的戚继光功勋再卓著也只能当个总兵

被各种平庸狭隘的文官管束和掣肘

至于李贽 一直走的是儒的路线晚年却得躬身佛门以避俗务

《焚书》《藏书》卖的再火自己也不过是个求无我却有难逃自我的悲剧

这样的历史 真的很难从历史本身就加以诠释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黄仁宇要提出大历史观

历史是纵向上贯今古 横向上又总览一代的方方面面

专注的集中于一时一事却往往难得事实真相

大历史需要古今中外的视界 需要经天纬地的博学

能够信手拈来的对比 能够一语中的的精研

这种角度上讲

大历史很难实现

毕竟这样的通才同时又是专才太难得了

另一方面 这本书第一次让我开始思考大陆特征对中国的影响

中国的海岸线并非不长 不是不具有萌生海洋文化的条件

但是为什么中国的内陆印记却如此明显?

以前我总以为一种文化的发展带有各种偶然性的叠加

但现在我有点改观了

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差别的根源在于对情和理的认知

中国重情 所以有如此沉重的伦理纲常 有这么长久的仁义道德

西方重理 所以有发展法制和推求科学的倾向

然而情理各有优势

重理的西方体现了他们在自然科学上的优势

重情的中国在人文上的优势在哪里

传统人文的魅力我深有体会 但是西方的人文氛围是否就差远了?

我还没有去体验

也许这是我坚持一直以来的目标的根本原因

我需要切身体验这两者的差别 然后才能做出自己的判断

写的太杂了 且记


Mike Oldfield - Sentin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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